本文转自:通辽日报
文/苏磊
生产队院子的角落停放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,它已经完成负重前行的艰巨使命,被岁月裁汰了。与其它失去使用价值的物品一样,三轮车同样逃脱不了被扫地出门的命运。大概遗忘,是人类的通病吧。当我看到三轮车布满尘垢的车身,锈迹斑斑的轮辐,心中不免为它受到的不公平际遇而感叹。轻轻地转动着把手,三轮车痉挛似的抖动一下之后,便寂然静止了。伴随三轮车的震颤,我的脑海中零星的记忆碎片,也继之飘落,直至拼凑出整幅的旧时光景。
说起这辆三轮车,真可以用劳苦功高来形容。自从有了它,大家都如释重负,所有的脏活累活,全都压在了三轮车身上。在劳动过程中,三轮车发挥着最大限度的作用。春耕运肥、夏忙拉草、金秋送粮、严冬载雪。四季更迭往替,三轮车没有闲暇的时刻。繁重的工作量加上缺乏保养维护,三轮车不堪其累,终于累垮了。
有一次,老丁装载着整整一车的砖头瓦砾,行至垃圾处理场的途中,三轮车突然发出“咔嚓”一声响动,紧接着半个车身倾斜到一侧。老丁下车查看,原来是超载导致轴承断裂。此时,天已将近暮色时分,到哪里去找修理铺?一筹莫展之际,老丁拨通了老刘的电话。老刘凑巧有备用车轴,经过一番忙碌,总算是将三轮车修好了。
还有一次秋收,小杨子来借车拉苞米。临走时,大志千叮万嘱地告诫小杨子,三轮车载重不能超过四百斤。小杨子点了点头,驾驶三轮车一溜烟地冲出了院子。拉粮时,他将大志的忠告抛到了九霄云外。因嫌路途遥远,两次运粮费时费事,小杨子就自作主张一次装了八百斤苞米。小杨子坚信,这更换了车轴“脱胎换骨”的三轮车,一定能顺利完成这次运输任务。不想,三轮车又因严重超载,在中途烧毁了发动机。
俗语说得好:“前事不忘后事之师。”三轮车两次因为负荷过重而受损,归结其原因就是大家认为这车是公用的,对它缺少像对待私人财物那样的细心呵护。如今的三轮车箱板破了一个大洞,四个车轮也萎靡不振的干瘪下去。似它现在这般槁木死灰的光景,若要凤凰涅槃重获新生,除了需要大笔费用去修理外,还要耗费很多的时间。大志和老丁等人一合计,觉得再购置一辆新车也比维修划算。但真要添钱买车,大家心里又犯了嘀咕:“若是再像先前那样,用不了多久新车也会坏掉。到时候这维修费,该谁出?”出于利己的考虑,大家对购置新车终究没有达成默契。而这辆旧的三轮车,则被扔到一旁任凭风吹雨打。
去年冬天的一场暴雪封道阻路,令人们的出行举步维艰。老丁、大志、小杨子三人拿着雪铲、铁锹等工具清理积雪。来来往往,穿梭奔忙,老丁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。他拄着铁锹站在雪堆旁对大志和小杨子说: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三轮车坏了,咱们干起活来还真是不称手啊。”二人只顾低头除雪,对老丁的话充耳不闻。老丁讨了个没趣,嘴里不停地叹息着。短暂的沉默后,车库的门打开了。只见老刘拎着充气筒走向三轮车。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老刘。又是老丁首先开口:“老刘,你给三轮车充气干啥?”“修车去。”老刘答。
听到老刘的话,老丁他们面面相觑。沉吟半晌,才讷讷地问:“老刘,这修车的钱?”老刘笑着道:“我都联系好了,修车费不用你们操心了。”说完话,老刘吃力地推着三轮车走出了院子。
老刘的身影渐渐远去,雪地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车辙印。雪霁风偃过后,三轮车的车辙也会随之消失。但愿老刘修车的事情,能在老丁、大志、小杨子的心中留下印记。